
策展概念──隔離(個)島
「隔離」總予人孤寂之感,尤其在經歷過去兩年的疫情後,我們更視此為夢魘。然而被水相隔於城市之外的島嶼,又總被當作是世外桃源。撰寫著名反烏托邦小說《美麗新世界》的阿道斯・赫胥黎,臨終前便寫下《島》,藉着島與世隔絕的特性,構想出一個社會制度、文化、宗教和生活模式均完善美滿,以及人與自然共生的烏托邦。
唯隨着以經濟為本的發展,島的隔離性正面臨各種考驗。伴隨城市發展的填海和各種交通建設,也不斷拉近島嶼與城市的距離,甚至把兩者合併。過去兩年的疫症,亦讓我們觀察到香港的島嶼並沒有如歷史上的老拉薩路與波維利亞島般,因其孤立的地理位置被用作瘟疫隔離地,反而因為環球外遊的限制而成為本地旅遊的熱點。島嶼變得越來越炙手可熱,也越來越觸手可及,以廣東話來說,這些島嶼就在我們的「隔離」!但對於這些在我們「隔離」的島,我們又認識多少呢?根據地政總署的資料顯示,除香港島及大嶼山外,香港總共有261個島。但原來單是在地圖上找齊這261個島,已經非常困難。有些島嶼太過狹小,且與大陸相距太遠,在地圖上它們不是直接被省略掉、就是與其他本來並非毗鄰的島嶼,編放在同一方格裏。島嶼與島嶼、城市和水域之間的關係因而被生硬地切斷。這種邊緣性的展示方式,何嘗不是造就出一種意象上的隔離?
展覽藉着四位本地藝術家不同年代的影像創作,探討島嶼在地理上、物理上、精神上的各種隔離,以及因隔離性而孕育的獨特文化和生活模式。在大嶼山居住了14年的盧燕珊,於1998年和英國攝影師 Anthony McHugh 展開為期一年的拍攝計劃。透過收集大嶼山島民的珍貴故事和影像並編輯成《大山與人》一書,紀錄大嶼山的發展和各種因此消逝的景緻和生活方式。盧氏近年因反覆探訪友人的關係重訪大嶼山,並以新作《塘福》(2022)「更新」這片熟悉之地;在發展令盧氏反思大嶼山的島嶼性之際,患有乘船恐懼症的陳朗熹卻因着大橋的落成,得以踏遍大嶼山。如果說舊作《島嶼後像》(2021)收錄他在島上百無聊賴的漫步時光,新作《時間掠掠》(2022)便見證他以投石來訣別這些時光和記憶;尹子聰於2015年以獨木舟環遊拍攝107個無人島嶼,然而他不甘於這種近乎紀實的拍攝,於是重組了這107張照片。重疊的影像既真實又隱晦,詰問觀者如何透過一瞬即逝的影像理解這些我們總是擦身而過的島嶼。尹氏更會於展期間駐留在一個孤島上,以展演《在無人島上生活了七天》比對島嶼的孤寂和城市的熣燦;王懷謙的《Ferrytale》結集了渡輪上的吉光片羽。一系列的照片散落於展場出入口等的閾限空間,回應船程中的過渡和緩衝之感,同時以水為本位探究城市與島嶼的各種連結。
每座島嶼各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展覽特意與「山城縱走」合作,帶來一系列自1950年代起以香港的植物、動物、礦石為本位的藏書,藉此以非城市、非人為本位,而是以島嶼本身的環境和條件來理解和感知島嶼。藉着這些影像和書寫,我們得以拼湊島嶼既隔離又連結、既分散又凝聚,以及既脆弱又柔韌的特性,並以此思考生活的各種可能。